周三梦魇-第二十二章-走过，来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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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的那头声音仓促，但我很清楚的听着，家里出了事。你的大哥不幸去世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，我脑子里瞬间五雷轰顶。年轻的生命，才四十几岁。

去年他儿子刚刚娶了媳妇，孙女还在肚子里，孩子都未来得急出世，这爷爷都没听到叫一声，居然不幸的离去。

白发人送黑发人，大伯年纪稍大，幸好近些年身体好，这种事情他俩老人家还没来得急告知。等遗孀来到家里时，告别的是一盒骨灰，一张灰白色的自画像。

时间匆匆，生命的脆弱难以想象，这些年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不经意间从你的生命中消逝，肉体上慢慢被岁月侵蚀，有人老得死去，有的人意外疾病，有的人死了却活着。

我回到家里，似乎每个死去的人的就像一场早已编好的剧，从小到大看着许许多多的人离去，这种死后的程序仍旧世世代代的传承。大哥去世，家里也是在忙后世，此时家里会请一些地方道士做道，我们也不太清楚那个道士嘴里念叨着什么，在棺材前不停的挥舞着木剑，口里时不时喝着水然后喷在四周。

把死者生前的用物放在灵位前，道士似乎在超魂，各种鬼魂死后是不会回家的，只有通过道士阴阳的呼喊才能让死去的灵魂感应，我们不知道这种做法是否荒唐，但我也不知道这种风俗会传承到多久，能传多长？

办丧事是一件很复杂的事，各种程序不是年长一点的人还真搞不清楚规矩。

在死去的仙人的祭奠里，有读祭文这项。祭文这一项目传袭着世代农民精神的骨髓，祭文是子女对于先辈的歌颂和缅怀，祭文是将先逝的生平事迹悲恸的唱出来，有时会使活着的人留下感动的眼泪。

虽然不是自己的亲人，但是乡邻人彼此熟悉，所以自己的同情心常常被唤醒，眼泪自然也夺眶而出。
村里人无比痛惜大哥的离去，一个年轻的家丁，就这么的走了。当祭文用自
己方言朗朗诵读的时候，这种声音狠狠的刺进心脏，这是一种撕心裂肺扎心的疼，苦不言衷的伤。

当地一个读祭文的老先生从事这一行业已经十几年，对于每一种不同的祭文，内心里流露出的情感都会不太一样。踉跄的祭文，欲哭而无泪，读祭文的先生在声音上故作悲痛，但这种情感八成都是假的。从事这行多年，最大的本领就是把祭文读得越悲痛越好，这种悲痛的力量会激起所有人的心酸和不舍。

电视剧中所演的都源于生活，民间文化生生不息。也许通过口头方式代代相传，但数十年后，当村里那些比较年长的长辈相继去世时，作为21世纪的我们来说，我不知道这种文化能不能传下去。

那些民间道士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，那些招魂的民风民俗会不会有一天稍纵即逝，我们也不知道。在大哥出山的前几天，家里是要做法事的，据说道士要做很多层的道，这种骗活人的把戏不做是不行的，明明是骗鬼，但活着的人仍然相信，无论说是愚昧还是迂腐，这就是民间文化生生不息的力量，因为这是一种信仰，只要你相信，鬼魂就永远存在，人死便会见阎王，然后喝孟婆汤，投了胎做人做动物之类的等等。

抬棺材的人方言叫八脚，棺材必须要用八个人用捆好的绳子，然后用肩膀将棺材从屋内抬到屋外。在屋外里头，必会停驻好一会儿，之后便会有一个女士带着一面自制的旗子，身后跟着一帮这个仙逝的亲人，这女士用话筒同样唱着悲痛的悼念词，围着棺材，慢慢的行走，活着的人要表示对死去人的不舍，围着棺材走三圈，然后分别上三炷香，同时棺材上还必须放着钱。

要说这人都死了难道还爱钱吗？我不知道这个规矩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不过这肯定是乐队的注意了，因为悼念亲人就必须请乐队，而这些乐队是要辛苦劳务费的，所以自然这棺材上的钱自然就被那些乐队的人分了。

明明家里是丧事但家里无论怎么样都要风风光光的下葬，场面越宏大，就越有面子。死去的人，活着的人悲伤，用各种方式表达对死去人的怀念，这些都是做戏，因为死了的人，什么都不知道，也许哪一天当我们去世时，或许这套把戏也会用在我们身上。

但当我们真正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，或许今天我们看到如今在我们眼前的一幕时，我们估计已经知道人死后都差不多了吧。无论你在世时多么风光，但死后就一无所有。你的亲人，你的朋友或许在你的灵位前深深的鞠躬，这个世界不会因你而改变什么。

当你在世时，你或许会因为种种世俗，别人可能会吹捧你，挖苦你等等。但是死后，你给别人带来的或是别人给你带来的只有一个，那就是“忘记”，所有的过往必然会被时间忘记掉，来到这世上，仅仅是一个过客而已，无论生命长短，就好比尘埃一样，终究化为尘土。

每每看到棺材被抬到被挖掘好的坟墓时，我心里总会心酸。所有和我一样的人在此刻一定是不舍，当眼泪不在能掩饰悲伤时，任何抚恤都无计可施。我们每个人都会走进一个墓地，那片土地埋葬着曾经活着的人。

多年以前你走过那里，你还并不知道这里可能就是你最后的归宿，当我们死去的那一天时，终究只能孤独的死去，然后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候着那片土地，永远的在那片土地里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，死去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回来。死去的人只能永远活在记忆里，只有记忆才能活着死去的人

时间是最好的创伤疗药，无论多大的悲伤，多大的痛苦，它们都会被遗忘。大哥死后，家里的大伯大婶整日沉浸在丧子悲恸中，村里人没有一个不可怜两口子。

曾经爷爷的去世让我很受打击，但时间过去这么久，先如今也只能在脑海里想想爷爷曾经的模样，在自己的记忆为完全丧失时，我努力回忆起爷爷的点点滴滴。

大哥人很好，村里人都时常念着他的好，一个壮丁，英年早逝的大哥在所有的人看来这些都恍若幽梦。小时记忆里，大哥是一个很和蔼的人，尽管年纪上很大，但仍然喜欢逗我们玩。帅气的他总会把自己打扮得非常的年轻，西装革履，每次回家总会给人意外的惊喜。

这次回家，没想到会因为丧事而永远告别大哥，我并不知道所谓的来生会不会真如家里人说的那样，大哥人好，下辈子一定是在一个大富大贵的人家。

家里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，只是这些人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远离着我们，小时候见着的老奶奶老爷爷一个一个的去世，每一个年代的人都在前赴后继的走向死亡。

在我们正走向死亡的路上时，我们没有害怕，几万个日日夜夜，逝去的每一天我们没有任何吝啬，只是当我们正在死亡的边缘时，我们或许想好好用这几秒钟的记忆来回忆这一生，这一生我在这个世上留下了什么，这个世上有我的亲人，有我的孩子等等。

当我们有的人来不及回忆时，也许就是一场事故，一场疾病，或是终老病死。我们总是幻想，要是有来生多好，我把记忆带走，下辈子还能做亲人吗？有时候我真希望生命若可以如同神话般该多好，我们有来世，五百年前一次回眸换来今生一次擦肩。也许曾经我们是亲人，只是现在彼此都不认识。

老妈在家里打理着我的行李，好不容易回家一趟，我这又要赶回单位里上班。家里的一切仍是依旧熟悉，我还真想在家里多呆上一会。回单位的前一天，老妈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，似乎每次远行，老妈总会这样。以前去市里上高中，老

妈每次都会叮嘱，今天也是一样。
儿行千里母担忧，至今老妈还是念叨着该怎么样，在外注意身体，吃好点，别着凉了等等。

我说：“妈，我这么大了，你放心，我倒是担心你的身体，在家不要太操劳了，注意身体，回到了单位里，我就给你报声平安。”

一个晚上都是这几天所看到的一切，我彻夜难眠，时间越来越少，大哥的离去就像一个梦一样，心里面最大的结果，我心里期望这要是一个梦该多好。

第二天清晨，我在家门前候着班车。一个村里特别早的大婶路过我家门前时，那位大婶说道：“送孩子工作啊。”

“恩恩”我妈说道。

从前，我每次回校都历经无数次这样的场景，不过那时，爷爷的背影可能更加记忆犹新，至今我仍然记得初中爷爷等候我回家的背影，我仍然记得他坐在自家门前候着自己的孙子，或是有时候，我去爷爷家时，爷爷在楼上一个人望着门前的一片田野，我不知道爷爷在想什么。

但我知道我回家去看爷爷时，他心里一定是很快乐的，当我上高中时，见面越来越少。后来孤单也越来越来多，我想他心里一定念着远方的亲人吧。我和爷爷相处十几年，如今爷爷只能活在记忆里，而爷爷把他的记忆永远带进了坟墓，我们渴望或许当他托梦给我的时候，也许这就他在想念我们，而我们仍然要继续生活着。

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承担未来有那么一天，当我们的父母离开我们的时候，而我们却无能为力。数载生命，时光永远都是可怕的杀手，无论疾病还是意外，总之，在我们好好的活着的时候，我们唯一做到的就是去珍惜，好好的珍惜我们亲人，好好的去关爱我们的家人

一个电话历经这么多，面对家人突然的离世。我还没有从悲伤中缓过神来，而我又要继续着我的工作。

每一天这里来来往往的病人，有老人，有小孩，有孕妇，每一天这里诞生着生命，每一天这里有走向死亡的老人，每一这里有接受治疗的病人。
我们周围的人和事，时光不会改变任何事，无论今天孕妇是否生孩子，还是老人病逝。有喜悦，有悲伤。

喜悦止于悲伤。人在这世上走一遭，当我们紧握双手，哇哇的来到这个世上时，待到我们离开的时候，手一摊，悄无声息的离去。上帝眷顾所有的人，我们来到这世上是有罪的，当我们不情愿的来到这世上时，等我们走的时候，我们没有任何呻吟。

我们祈祷未来的某一天，当我们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世界时，我希望这个世界能有一个痕迹，我来过，我走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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